小的時候經(jīng)??吹浇稚嫌须s耍藝人在街頭表演,而常見也吸引孩子們觀看的就是猴戲。隨著歲月的更替,現(xiàn)如今很難見到猴戲表演了。
如果你現(xiàn)在還能有幸見到耍猴人,那他多半就是河南新野縣的。這里是豫西南平原,沒有高山,沒有森林,不是猴子生活的天堂,然而這里卻有著數(shù)百年的養(yǎng)猴子的歷史。當?shù)氐娜藗兒秃镒酉嘁罏槊毖苤两?。這里的人們每年如同候鳥一樣,冬季牽著猴子去南方溫暖的地方,夏季到北方耍猴賣藝,一年之中只在農(nóng)忙的時候回家,忙完農(nóng)活又各自外出耍猴賣藝。藝人們帶著他們的動物伙伴云游四海,有些老藝人還到過香港地區(qū)及越南、緬甸等國家。
攝影師馬宏杰從7年前開始關注這一特殊群落。他跟隨耍猴人扒火車,露宿街頭,游走城市,記錄下流浪藝人的生活,也見證了這個行業(yè)正在逐漸消亡。
耍猴江湖行
買個猴翻跟頭,買個棒槌打滴溜,買個柿子一吸溜……”——河南民謠
每年6月的麥收和10月的秋收后,大批耍猴人開始外出賣藝,多的時候,一天有數(shù)百人外出。他們大都趕到距離近的湖北襄樊列車編組站,然后扒火車走南闖北。冬天到溫暖的廣東、四川、廣西,甚至過境到緬甸去賣藝;夏季到相對涼爽的東北、內(nèi)蒙古、***。這段路程,他們要在裸露的列車車廂里經(jīng)受數(shù)天的饑餓煎熬??柿司秃茸詠硭?,餓了就啃家里帶的饅頭。人吃什么猴子就吃什么。每到臨時停車的時候,他們就躲在車廂里不敢大聲說話;如果被清車的鐵路警察抓住,不是罰款就是被趕下車,那時他們就要重新和警察周旋。為此,他們當中有些人被飛馳的列車軋死,有些人則留下了終生的殘疾。
為真實地體驗耍猴人的生活,馬宏杰在新野縣鮑灣村耍猴人老楊的帶領下,開始了人生的頭次扒車。
扒車去成都
2002年10月30日,農(nóng)歷二十五,按照耍猴藝人們的說法,是個出門的吉利日子。耍猴人每人出兩元錢,合租了一輛鄉(xiāng)村公交車,把他們和幾十只猴子送到了新野縣城。中午,從新野縣又轉(zhuǎn)乘到襄樊的長途車,下午4時,趕到了湖北境內(nèi)的襄樊列車編組站。天色還亮,容易被警察發(fā)現(xiàn),馬宏杰和他們只好在編組站外等候了一個多小時。趁這段時間,藝人們將隨身帶的十升塑料壺灌滿自來水,加上在家里蒸好的饅頭,這就是今后幾天在火車上的食物。
馬宏杰說,按照鐵路部門的規(guī)定他們是不能乘坐拉貨的列車的,然而這些走江湖的耍猴人又哪里有錢去坐客車,于是他們便和鐵路警察玩起了捉迷藏,等到天黑以后再爬上火車,各奔東西。
在這個編組站,耍猴人分兵兩路,馬宏杰跟隨老楊扒上了一輛開往成都的火車,車廂里裝的是一些大型機器配件,而另一批人則上了去廣州的火車。十幾米長的車廂,只有兩邊和一些鐵架子上可以坐人。
一路上,除了顛簸,馬宏杰跟耍猴人都沒遇到什么危險。期間,他們曾被鐵路職工發(fā)現(xiàn)過幾次,幸虧馬宏杰亮出了身份,說自己在跟蹤采訪,他們才躲過一“劫”。老楊說,如果不是因為有他在,可能這群耍猴人早就被趕下車了。
不過,馬宏杰從老楊口中得知,其他很多耍猴人就沒那么幸運了。1995年陰歷八月二十六,村里耍猴人張俊才在杭州站附近準備過鐵路扒車時,被另一道軌上飛馳而來的列車軋為兩截。1999年,耍猴人張新在江蘇無錫耍猴賣藝時被收容遣送。在遣送的途中,他從開動的列車上跳窗逃跑,落在鐵路旁一個信號機上,一條小腿被信號機上伸出的鐵帽檐削掉,成了殘疾。那年,他才26歲。2000年7月,45歲的冀太勤扒車到沈陽蘇家屯編組站時,由于列車突然停車產(chǎn)生巨大的慣性,車廂里拉的電線桿猛然前沖,把他夾在車廂里,他的一條腿被擠斷,兩只猴子當場被擠死……
耍猴人的一天
到成都以后,馬宏杰跟隨老楊去了他們每年都去的駐地——“一個流浪人聚集的都市村莊”。這個都市村莊位于成都市成華區(qū)的鐵路旁,自發(fā)形成,聚集了收破爛的、流浪者、乞丐、養(yǎng)豬的等各色外來人口。老楊他們每年來成都都在這里住。老楊先去拜見“莊主”,然后在“莊主”的指示下,在一堵建筑工地的圍墻外用塑料布搭建了一個窩棚。這就是他們臨時的家。馬宏杰說,耍猴人一直游走于城市的邊緣,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找城市的垃圾場或者沒人管的空地住下來,若碰到廢棄的簡易房就是大的幸福。
晚飯時,“莊主”派手下人來向老楊收取水費,每人每月1元錢??丛谒麄兪沁@里??偷姆萆希账M的給優(yōu)惠了些,5個人1個月只交了3元錢。
11月3日上午9點,一行人來到成都市清江路,看看這里沒有警察和***,老楊便拉開了場子。馬宏杰說,從家里出來的時候,他們每人身上只帶了50元錢,如果不盡快賺到錢,大家生活就會發(fā)生困難。
開場戲是猴子和小狗打架,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。
猴子表演的節(jié)目有打球、接飛刀、和人打架等。和人打架是受歡迎的節(jié)目,也是觀眾容易和耍猴人發(fā)生沖突的一個節(jié)目。耍猴人用鞭子把猴子給“打急了”,猴子便拿起刀子、磚頭、金箍棒來追打耍猴人。表演的時候,每當耍猴人用鞭子打猴子的時候,都會引起場外觀眾的不滿,一些人譴責道:“不要打猴子,猴子是保護動物。”場外的孩子們更是難過得捂住了眼。而這個時候,被“打急了”的猴子便開始反擊。猴子拿起磚頭砸向耍猴人,手拿刀子和金箍棒把耍猴人攆得滿場亂跑。場外的觀眾這時則大聲為猴子叫好:“打,打,打!打他個龜兒子,猴子好樣的!”還有人沖猴子豎起了大拇指,主動撿起地上的刀子遞給猴子讓它去“殺”耍猴人。這時候,老楊的兒子和弟弟則在場外收錢。其實,誰也沒有“挨打”,都是訓練好的。
一直到下午5點,他們才收場回到窩棚。
點查一下當天的收入,發(fā)現(xiàn)有一張五十元的假幣,除去這張假幣,實收入四十二元。拿著這張假幣,老楊直埋怨兒子和弟弟“不長眼”。因為按照他們的規(guī)矩,看一場猴戲多收看戲人兩塊錢,客人不說多給就得給人家找零錢。這已經(jīng)不是他們頭次收到假錢了,一張假錢害得一班子人都不高興。
飯做好后,老楊獨自盛了一碗米飯蹲在窩棚邊吃。沒想到公猴子拿起一塊石頭扔向飯鍋,一下子將一鍋飯菜打翻在地。老楊這才想起忘了給猴子盛飯。以往,每天耍猴回來,猴子都是吃頭碗飯,這是對勞累一天的猴子的獎賞,也是耍猴人外出的規(guī)矩。猴子這么多年已養(yǎng)成了習慣,看到人們自己吃飯沒有它的份,便發(fā)怒了。這一夜,老楊沒有睡好。
他們在回家的時候怕扒車時被抓,他們把辛苦掙下的錢放到饅頭里,被發(fā)現(xiàn)后學會了從郵局寄回家里,保住辛苦掙下的微薄利錢。
耍猴人越來越少,但村子里什么時候開始耍猴,他們誰也說不清,在村里發(fā)現(xiàn)的漢墓中,出土有很多的畫像磚,上面就刻有人和猴子一起嬉戲的場景。
耍猴人有他們自己的規(guī)距,他們的規(guī)矩是錢掙得再少也不能偷,不能拿,絕不能跪在地上求人家施舍。這是耍猴人的職業(yè)道德,也是他們的尊嚴所在。在他們看來,出來耍猴不是乞討,而是一種掙錢的方式。但是,很顯然,耍猴人跟現(xiàn)代社會的步伐是格格不入的。從他們現(xiàn)在表演的地方就能看出來,從前他們還能去一些中心城市,現(xiàn)在只能到城郊或者小縣城的集市?,F(xiàn)在各地都創(chuàng)建文明城市,這樣的耍猴表演會遭到市容***的驅(qū)逐。對耍猴人的生活打擊大的還是現(xiàn)在不能再扒車了,據(jù)說鐵道部門下達了有關文件,對扒車人將從嚴處理,抓住拘留。我們能夠理解鐵路部門的做法,但這使得耍猴人持續(xù)多年的扒火車走江湖的歷史從此結(jié)束。他們再出門就要準備車錢,這樣的出行成本是他們無法承受的。
耍猴人會消失嗎?
耍猴人選擇這種不被人理解的生活方式,一是因為“種地一年只夠家里吃的;外出打工,一年到頭拖欠工資;做生意又沒本錢。耍猴是祖上傳下來的,賺一個算一個,不拖欠。”耍猴人說這是沒出息的路子,到他們這代人手中已經(jīng)是后的耍猴人了
近年來,各地關于耍猴的負面新聞頻見報端。記者檢索了一下,標題大多都是以《當街耍猴,不罰不走》《***性耍猴,野蠻性討錢》《耍猴怎能變虐猴》等。
作為新野人謀生的一種傳統(tǒng)手段,“耍猴”為何屢遭現(xiàn)代都市人詬???記者為此采訪了相關專業(yè)人士。
湖南師大野生動物專家鄧學健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:“耍猴現(xiàn)在要歸為陋習,它是以否定動物尊嚴為代價博取街人淺薄一樂的低級趣味,而且所耍之猴多屬獼猴,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,這是違反野生動物保***的。”
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(xié)會一位姓陳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,耍猴與一般的違反野生動物保***行為不同,這種行為如果有政府批準的營業(yè)執(zhí)照就可以進行下去,“畢竟它還是中國的一項傳統(tǒng)表演項目”。陳姓工作人員說這件事“挺讓人頭疼”,重要的還是“手續(xù)”問題,“我們只負責動物保護,民間藝術(shù)不歸我們管。耍猴以后能不能生存,我個人意見還是讓它自生自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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